字母圈可以发生关系吗 ？下）

小辞对身体接触算不上抗拒。但她讨厌未经允许的越界，和被当作掌中之物的感觉。
随着她和徐先生在一起的日子越来越久，她也慢慢默许了徐先生的一些动作。

她的喜恶并没有变化，但是徐先生确实很好地扮演了男友的角色。权衡之下，小辞选择包容。

他记得她饮食的好恶、生理期的日期，将她的指纹录入到手机里，还给她买了她的第一只名牌口红。

小辞看到购物记录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

徐先生一个月的工资，并不比她的生活费高出多少。这一只口红下去，恐怕到了月底，他又得节衣缩食了。

小辞有点感动，但更多的是无奈。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之前的几个月，徐先生每次拿到钱，便先执意拉小辞去吃一顿大餐。于是一个月的预算先花去了一周，剩下的29天，只能守着瘪肚子的钱袋。

小辞拒绝过很多次，也尝试着跟他讲过道理。徐先生一开始听得还算认真，但后来逐渐不耐烦，甚至有了些恼怒。

徐先生说，他赚来的钱，怎么花都是自由的。

小辞不再干涉。于是几天之后，徐先生无比郑重地将口红放到了小辞的手上。

“真贵。但给你买东西，贵也没事。”

徐先生感叹着，带着一点自豪。

趁徐先生去洗手间的时候，小辞悄悄看了一眼他的手机余额。

她十分担心徐先生月底的境况。

月末的时候，徐先生可怜兮兮地告诉她，要跟家里要钱吃饭了。

小辞想到毕竟他是给自己买了口红，于是从自己的生活费里挪出一点，给他转了过去。

看着自己同样并不丰裕的余额，小辞觉得，真应该把那支口红退掉。

02

日子磕磕绊绊地过着。徐先生的出现让小辞彻底放下了过去，曾经的梦魇消失了，而当下的生活，虽不完满，总比以前好上了许多。

徐先生知道小辞喜欢什么，也很会投其所好。他在心情好的时候，会将脑袋靠在小辞肩上，也会趴在小辞的耳边，悄悄叫出一声“主人”。

小辞知道他不可能真正臣服，只不过是拿来哄人的把戏。

但她还是期待着徐先生的承诺能够兑现。

他说过要陪她尝试那些新东西。而直到现在，都还只停留在语言上。

所以，小辞终于将一条漂亮的项圈塞进了包里。

她坐在徐先生身边、打开挎包，然后一点点将那条项圈扯了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徐先生撇一撇嘴，问小辞能不能不要用它。小辞假作生气。徐先生便叹着气点了头。于是她打开项圈，尽量轻柔地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铁链叮当作响，徐先生的神色也从哄骗逐渐成了敷衍。

“可以了吗？”

徐先生隔上片刻便要扯一下项圈，而小辞却还什么都没做，只是盯着他看了几分钟。

“不舒服吗？”

小辞有些疑惑，而徐先生迅速点了头。她试过这个项圈，内衬柔软，虽算不上十分舒适，但至少不会刺激皮肤，更何况她特意留了余地，项圈根本也就没有收紧。

顿了一顿，想了一想，小辞突然又不疑惑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又利落地打开了项圈的锁扣。

“你不能接受，是吗。”

小辞尽量平静地开口问道。

“但我可以慢慢适应的。”

徐先生扭头避过小辞的目光。

“但你根本就不会快乐。”

徐先生嗯了一声，握住了小辞的手。小辞深深吸气，将涌起的眼泪压了回去。

她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但徐先生又确实是在陪她尝试了。

可是，如果不能带给对方快乐，那么这场游戏，又意义何在呢？

她想不通，所以只是抱了抱徐先生，然后吻了他的眉梢。

徐先生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从小辞身上起来，点开了消息栏。

“怎么了？”

徐先生久久未语，小辞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店里营收不太好。或许下个月，我就没有工作可干了。”

小辞呆住了，不知道该怎样接话。

03

徐先生的猜测没错。在他收到那条隐晦的信息之后，没过几天，他便成了个“无业游民”。

得知消息的那天，小辞不无担心地提了两杯奶茶，匆匆敲开了徐先生的家门。

门开了，徐先生带着点疲惫笑了笑，拉着她走进屋里。

小辞被屋里的烟味儿呛得咳了两声。她垂下眼睛，吸了吸鼻子，将奶茶放在了床头柜上。

“说多少次了，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没办法，心里烦。”

徐先生带着点自嘲叹了一句，将茶水的渣滓一股脑儿倒进烟灰缸里。还冒着火星的烟蒂噗一声灭了，黏腻的霉味儿蒸腾起来，小辞轻轻拧起了眉。

小辞抬眼看看徐先生，很想说些鼓励的话，却又觉得那些话实在可笑。于是她微微踮脚，在他的眼角上啄了一口。

“没事的，我陪着你。”

空气滞了片刻，徐先生忽然间张开双臂，将小辞揽进怀里，结结实实地抱住了。

小辞的肋骨有些发疼。徐先生将她抵在墙上，毫无章法地吻了又吻，几乎是在狂乱地宣泄感情。她厌恶极了这种感觉，但还是努力将语气放得平缓：

“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

“你……还是不肯为我忍耐一些吗？”

徐先生的眼角拖着些红晕，小辞的心又软了下来。

她有些歉疚，可无论她用什么样的理由说服自己，甚至尝试着适应，但面对所有近似掌控的行为，她的身体永远还是只会警铃大作——

仿佛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就像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自然。

可是毕竟徐先生刚刚丢了工作，就忍一次罢了。

她克制住了反抗的冲动。所以徐先生的落下的吻丝毫没有了缱绻的意味，而成了对她的一种折磨。

小辞的足底越来越重地碾磨着地面，而徐先生却只是变本加厉起来。忽然间他将小辞拦腰抱起，放在了床上。

小辞愣了愣，却并不害怕。有些事情徐先生早已索取过多次，而她向来是抗拒的，所以只会用其他方式代替。但徐先生尝试性的索取从未停止，这次也是一样。

“算我求你……也不行吗？”

徐先生几乎是哀求一般望着小辞。

长久的烦闷躁动起来，小辞努力压着声音里的怒意：

“我说了，不可以。”

徐先生的脸色倏地冷了。他翻身坐起，从床头上抽出了一支烟。打火机啪嗒响了一声，小辞扭过身去，重重咳嗽着。

徐先生将手肘支住膝盖，机械地吐出烟雾，末了沉着声音，有些嘲弄地开口：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旁人眼里顺理成章的事，你接受不了。”

小辞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眼睛看向别处，喃喃地说了句“对不起”。

为什么？她也不明白。

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体不会骗她。

小辞模模糊糊地觉得，有些事情，原本该给人带来相当的欢愉，在她俩这里却成了负担。

徐先生重重地叹着，将烟头丢进了茶渣与烟灰的混合物中。火星子滋滋叫了两声，却被吸管戳破塑封膜的声音盖住了。

徐先生拍拍小辞，将奶茶递到了她手里。小辞起身喝了一口，却差点喷出来。

“这杯是你的。”

她虽然喜欢喝奶茶，却不喜甜食，从来都是选择最低的糖度。而徐先生嗜甜，总是要把糖度调到最高。

小辞把奶茶还给徐先生，努力咽下了那口甜得令人难以想象的混合物。

“我知道，但是喝一点甜的，心情会变好。”

徐先生笑了笑，摸了摸小辞的头。那笑容杂糅了许多情绪，小辞一时不能尽数分辨出来，但一股难以言说的惆怅却分外明显。

临别的时候，徐先生将小辞送到了楼下。他告诉她不要挂怀今天的插曲，小辞点头说好。

云层在黯淡的日光下翻涌，天空变成了惨然的灰色，仿佛正在酝酿着倾泻而下的雨水。小辞拽了拽衣袖，加紧了脚步。

她不知道无雨的天气还能维持多久。而隆隆的雷声，确乎是近在耳边了。

04

徐先生还是照常索取着，小辞也还是照常拒绝。徐先生像是逐渐变得漠然，但小辞知道，那看似愈发平静的反应下，埋藏着汹涌的欲望。

但她只装作浑然未觉。而关于自己的癖好，她也从未曾再度尝试过。

日子就这样淡淡地过着，直到了小辞准备考研的时候。

她在择校上下了不小的力气，最后选定了B市的一所学校。

她的大学就在老家附近，是个不算太富裕的小城市。她很向往大城市的生活，想在读研的时候，能有机会去看一看。

于是她在最终决定以后，带着点兴奋地，将消息告诉了徐先生。

“你说，以我的经济能力，怎么可能在大城市工作、定居呢？”

徐先生干涩的声音给小辞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她平复了片刻，告诉徐先生，只要她能在大城市扎下根，便会尽最大努力地保障他们的生活。

“开什么玩笑。”

熟悉的嘲弄意味扑面而来，小辞突然很想跳过这个话题。

她的家境并不算好，因而愈发渴望能够闯出一片天地。

而徐先生不仅不能带给小辞她所憧憬的生活，甚至连陪她去追逐梦想都无法做到。

小辞忽然冷静下来，眼前的道路顷刻间变得无比明晰。

那天夜里，她抱膝坐在床上，细数着时间的来去，最后发现她和徐先生宛若两条不该相触的平行线，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拐了弯儿，碰撞在一起，却始终无法改变彼此的方向。

记忆轻悄流淌着，她想起这不短的日子里，徐先生给过她感动，也给过她欢愉。但有些东西在二十来岁的年纪早已浇铸成型，而他俩偏偏是在这时候遇上。

放过彼此吧。

一滴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她披上衣服，走到窗边。星光在夜色里盛开着，像是十九岁的玫瑰花。

第二天早晨，徐先生去参加了新工作的面试。小辞刻意等到他将手上的事情忙完，才把一夜思考的结果说了出来。

徐先生打来了电话。电话里只有隐约的呼吸声，可她听到了夹杂在其中的哽咽。

“我想我们都清楚的，大约不必我解释原因，对么？”

小辞率先打破了沉默。

“也许吧，”

过了很久，小辞才听到徐先生的声音。

“但是……为什么。”

电话紧接着被挂断了。提示音茫然地响着，有什么东西随着风散开，说不清是误打误撞里生出的情愫，还是说不上完美却也值得品咂的片段青春。

在小辞抱着十二分糖奶茶独自啜饮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号码发来了短信。

“没别的事情，我的工作有着落了，让你放心。”

“好，照顾好自己。”

小辞一口气将奶茶喝了个干净。甜腻的味道呛得她咳嗽起来，她一手捂着胸口，慢慢蹲到了地上。

生来便喝不下的东西，何必勉强呢。

小辞笑着站起身，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05

多年后的傍晚，说不清是一场什么样的雨里，她也还会记得那在最灰暗的时刻摇曳的烛光，和掌中微烫的奶茶。

然而平行线的最好结局，总是默默成为对方生命中的过客，而后各自活出最绚烂的轨迹。

容不得半点勉强。

小辞睡下了。窗外有呼啸的风声，落叶打在窗棂上，留下些模糊的影子。

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