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C正式见面是在他公司楼底下的咖啡馆里。
和那些网上的艳遇不同,我们并不是在什么约会交友网站上认识的,而是在一个普通户外群里,在某次群里组织的线下活动里有过一面之缘。
因为是如此普通的相识,以至于后来当我知道他有着非常浓烈的bdsm倾向时,我还是感到蛮惊讶的。
可惜的是虽然我知道bdsm这个东西,但自己的xp喜好却非常香草。
我不喜欢项圈、皮鞭,打扮成女仆去喊另一个人“主人”也并不会让我兴奋,我看了许许多多xp广泛的小说、电影,但自己的身体却对它们爱不起来,仅仅能当作一种拓宽眼界的阅读素材去欣赏。
换句话说,我就是一个xp超级普通的人。
我甚至有时会羡慕能从奇怪的爱好中获得快乐的人,进而会反过来埋怨自己,“啊,我好菜啊,是一个如此无聊又无趣的人。”
这种自卑感在我后来答应和C在一起时,也多多少少起了作用——你们看,我终于不是无聊的人了,我也有自己实践的时髦怪癖了。
所以,回到那次公司楼下的见面,如果每个人或多或少与某种动物相似的话,C那时给我留下的印象就是一只小熊,胖胖的,软软的,老老实实。
C和我坦诚了他也是留完学刚回国,父母分了一家没什么业务的公司给他练手,但他一点也不感兴趣,他想先找个女朋友,而那个人就是我。
他坦诚、聪明、直接切入主题,其实来之前我有猜到,但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偏偏看上我?
于是我问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我只是拿着每月万把块钱的小白领,人不美,眼界也不高,怎么看都不般配。
他突然变得有点紧张,只是支支吾吾地搪塞我,说我有一种独特气质。
直到相处几个月后,我才知道真实原因。那次我们在一家餐厅吃饭,他说希望我们的关系可以更上一层楼。
在这几个月的相处时间里,一切都按照我预想的节奏进行,刻意发展的很慢,甚至有点老式,只有过几次牵手,在我的坚持下,开支也一直都是AA。
于是我想,嗯,他的耐心和人品通过考验了,是真的可以考虑更进一步了。
但他突然很郑重地握着我的手开始和我说话,整个人紧张地和刚才格格不入。
他说,“我觉得你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所以在正式开始关系之前,我想和你坦诚我自己,可能有很多我不确定你是否能接受的癖好。”
哦?还有这种富二代的秘闻可以听?我抱着好奇听他讲下去。
“恋足和被打屁股只是其中一部分,其实我还很喜欢被支配和羞辱,留学的时候,我会去找收费的女主,因为国外也没人认识我,但回国之后我不敢那么做了,我爸妈知道估计会打死我。所以希望找一个兴趣匹配的女朋友,来……管理我,我见你第一面时,在那个露营活动上,可能你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再往垃圾桶里扔一瓶没喝完的水,你拦住我,叫我喝完再丢不要浪费,语气很平和却又不容置疑,我……当时就觉得你有让我想要臣服的气质。”
说完C便以期待的眼神望着我,那会我记得自己呆若木鸡,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回应。
他嘴里的bdsm,我第一反应是想到《五十度灰》,这是那本书里所描述的“游戏”吗?但里面的男主格雷好像是喜欢对别人做这些,他怎么是喜欢别人对他做这些?
我真的能胜任他口中那个角色吗?或者,我可以为了满足他假装胜任吗?但他刚刚说的那些名词都是些什么意思?
打屁股,打屁股我好像可以,虽然没有打过别人,但小时候总被我爸打屁股,是不是反过来就可以?
一瞬间几百个问题挤在我的脑子里,我们的手仍然握在一起,但很明显地,手心里已全是汗滴,不知是他流出来的还是我流出来的。
我感觉此刻我们之间隔着的不是一张餐桌,而是一条马路,要过那条马路并不难,就看是什么来让我下定决心。
兴许也是紧张的缘故,他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放到旁边。我突然想起来,在认识后的几个月里,他好像再没有把饮料喝一半就扔的情况出现了,无论是咖啡还是水杯,总会记得要喝干净。
在《五十度灰》里,格雷对安娜威逼利诱使其和自己实践bdsm,戏剧化的来回拉扯持续了一整本书,但在我们这里,也许仅仅是喝水的细节打动了我,也许是开头说的,我嫉妒那些拥有怪癖的人,这些综合原因让我当下就答应了他。
“听起来蛮有趣,可以试试。”我说。
于是择日不如撞日,吃完饭,我便跟着他去他住的地方,想看看那些小说中的桥段照进现实后会是什么样子。
进门后我们从接吻开始,这一部分感觉还不错。然后他便想要跪下来亲吻我的脚。
他脱掉我的鞋子,变得蠢蠢欲动,但我开始忍不住尴尬,一是因为回来后我还没有洗脚,再加上我的脚一点也不漂亮,脚趾有点短粗,足弓也有点扁平,连我自己也没法爱上它们,所以我无法确定满脸沉醉的C究竟是不是装出来的。
他把我的脚趾放到嘴里,然后一股奇痒传来,我用指甲掐自己的肉,才忍住没有尖叫出来。
他说这样的膜拜正是他幻想无数次的场景,还问我是否享受。
这轻车熟路的提问让我立刻开始紧张地罗织情绪。除了《五十度灰》之外,我记得《穿裘皮的维纳斯》里有描写过女主的感受,里面讲到当一个人全身心的崇拜你时,支配的一方会感到一种隐秘的、统治的快乐,它会像松弛且悦耳的音符,让人陶醉其中。
于是我说服自己,现在应该感到放松且愉悦,我试着在被舔舐时发出享受的声音,以此来告诉他我感觉还不错。
但看当到他卖力且仔细为我按摩的样子,又总让我想起美甲店的技师或者按摩店的服务员,所以其实心里觉得自己的不合时宜的呻吟表演异常滑稽。
这让我看起来像个精神病,一方面想要故作轻佻的享受,一方面又因为演技不成熟而发抖。我记得当时恨不得要拧开自己的脑子,从脑花里硬挤出几滴多巴胺和内啡肽来。
接着他兴奋地拉开衣柜里的抽屉,里面有拍子、夹子、铁链,说实话我感觉有点被吓到,他的卧室瞬间好像变成了一个折磨人的实验室。
在《五十度灰》中,安娜起先也被格雷的各种玩具所吓到,但很快就能沉浸其中。于是我告诉自己我也可以的,去把它们拿起来,然后用力的挥舞就行。
不得不说,打屁股真的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到后来我肌肉酸痛,甚至得咬着牙才能勉强甩出那些长鞭。我想除了把它当成一项运动来锻炼身体之外,我实在找不出让自己爱上它的动机。
也许是体会到了我的挣扎,他结束后主动来问我感觉怎么样?是否享受进入这种状态?
现在想起来,那天晚上我对这个问题撒了谎,也因此使得接下来的自己饱受煎熬。
那时我沉迷于格雷和安娜的剧情中,不愿意承认自己扮演不好这样的角色,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格雷无法带给我快乐,归根结底,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如此的无用,连新男友的一点点癖好都满足不了。
我的心里不断有个声音冒出来,他随手就为我改掉了一个坏习惯,不是吗?我为什么不能为他爱上bdsm呢?
所以,我回答他“感觉非常好”,并决定喜欢上bdsm。
这在我当时的脑子里顺理成章。对于男友热爱的事,喜欢总比不喜欢要好一些,更何况他也不是24h都有这样的需求,当他想要时,我便假装配合他,给他满足,这也顶多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但生活就是一场完全不会按照预想进行的比赛,矛盾发生在我们正式在一起的两个月后。
那天他的父亲来北京出差,突然就杀到他的住处,刚好我也在。本来我们准备晚上play,因此我按照他的喜好,穿着轻佻的蕾丝女王装,还有黑丝和高跟鞋。
虽然只是打了个照面我就闪进了房间里,但余光还是瞥到了他父亲脸上的不悦。
他一边正襟危坐地询问C公司最近的状况,一边埋怨他心思不放在工作上,成天只想着“玩”,这样再大的家业也会被他败光。
他把“玩”这个字说的格外重,似乎在刻意说给我听,告诉我自己只是个被玩玩的客体而已,不要对他儿子有任何别的想法。
没来由的很生气,想冲出去说自己是C的女友,不是什么随便约来玩的对象;更生气的是C只是默默地听着,竟也没有帮我辩解一句,也没有公开我的身份。
他父亲走后我们大吵了一架,关于他对于我的忽略我很不开心。
他则干脆像被我击碎了心扉,哭着说自己从小到大都不敢和父母顶嘴,从小所有的生活就是被安排好的,任何自主的想法都被否定,所以养成了自己软弱的性格。
他的软弱让我彻底爆炸,我问他,我就不是父母养的吗?为了配合你的爱好我才穿成这样,结果被说的像招来玩的鸡,我父母听到了又怎么想呢?
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歇斯底里,只是六神无主地求我原谅。我想回自己的住处静一静,他扑过来抱住我的脚,带着哭腔喊我“主人”,而此时此刻,游戏里的尊称却只是令我感到更难过。
我对他说,“我算知道为什么你要找‘主人’了,因为你从小到大听父母的话,按照他们的指令和要求生活,没有他们你就不会过日子。所以当你出了国,或者现在一个人在北京,生活里必须有个人对你发号施令你才舒坦对吗?你本来可以跳出漩涡的,但你已经习惯了漩涡了,所以你这一辈子,永远只会软弱地从一个漩涡跳向另一个漩涡。”
《小王子》里说,语言是利剑,说出口便无法再收回。他被我“刺伤”之后便不再说话了,我们就这样靠在门口安静地坐着。
那时我发现,普通人、富二代、骄傲的白领或者吃风沙的农民,所有人的底色其实都是一样的。
所有人的底色都是悲伤,我们一生都在试图用厚重的颜料,盖住那些粗糙的线稿。
从那之后我们之间便冷淡了许多,直至最终分手。
我也一直在反思我们之间的关系为何会变得如此。
在《五十度灰》中,女主安娜开始也不喜爱bdsm,但跟格雷尝试之后很快也乐在其中。这一度让我认为xp是可以通过主观实践改变的。
但事实上我发现自己不是安娜,如果没有“满足男友的爱好”为动机,我自己从单纯的bdsm活动中得不到任何的快乐反馈。
这也是为何当我发现他是一个不值得我去“讨好”的人时,我所有的实践bdsm的动机便崩塌了,所以那时当他哭着不让我走,喊我“主人”时,我非但没有被感动,还觉得更加愤怒。
原来一直的一直,我都没有爱上bdsm,我只是爱上了他。
我爱上他时,看到他为我改变,觉得自己很重要;
他爱上我时,觉得自己xp的到满足,生活变得幸福。
但其实,双方的需求并不匹配,我没有自己想象的重要,也不是真的喜欢BDSM,任何阴差阳错的拥抱,最后都将以松手告终。
– 完 –
最新评论
我
确实很纠结
我可以吗
想知道文章中的所有密码是啥?
我就喜欢四爱小说
写的真好
遇人不淑,看得我好难过。
我理解的sm本质上还是平等的,不平等只是一种默契,否则就不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