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小D在床上自慰，我没忍住爆哭……”

于是我坐在书桌旁处理消息，他则拿出自己的小玩具，毫无顾忌地在床上嗯嗯啊啊起来。

他的呻吟像窗外的爬山虎，密密麻麻、越长越多，最终把我淹没。

我放下手机，看他因为玩具颤抖轻吟，没来由地悲从中来。

“原来没有我他也能爽，也能开心，这样一来我似乎没有什么价值，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这种想法很怪，但就是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

“既然如此，我的存在就不是非有不可，似乎分开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说来有点羞耻，这些想法像毛线球上的线头，经不起细究，一旦拉扯，便开始无止尽地缠绕、窒息我。

图片来自电影《罗密欧与朱丽叶》

然后我便坐在书桌前，伴着他的呻吟，号啕大哭起来。

如果换位思考，换作我是他，我大概也会产生“这个女人真麻烦”的抱怨。

所以我完全能理解当我号啕大哭时，他的表情顷刻间从享受变为错愕再切换到困惑，但令我感动的是，他甚至还套着飞机杯，便一个箭步从床上冲下来抱我。

我很抱歉打断了他的愉悦体验，我甚至做好了被他埋怨、批评的准备，不过他没有。

他只是告诉我，“我发现你虽然是dom，但其实也是个非常被人需要，被人认可的人。”

图片来自电影《神奇四侠》

在母亲的叙事里，我从小就是个优秀，但从来不会被她表扬的孩子。

小学时我几乎每次都是年级第一，有次家长会母亲去参加得到了上台发言的机会。

老师表扬我的部分我已经完全记不得，但母亲发言的部分我还记忆犹新。

“她主要还是运气好。”

“小学里都是小打小闹，看不出什么的，到了初高中才是硬仗。”

“还是要向大家多学习，全方面发展，比如她的体育就很不好，这样好比瘸了腿，是不行的。”

如今看来是自谦的发言在当年像利箭一样刺在我心里，成为了我多年以来暗暗较劲的理由。

我想要向她证明，我比她说的要强得多。

最夸张的是初三，有次我早上去跑市长跑比赛，下午参加月考，晚上还有小提琴考级，半夜11点回到家开始复习+写作业，四点睡觉，六点起床继续去学校进行第二天的考试。

但我妈依然没有给出什么好评，她对我一向都是淡淡的，似乎做的好是理所应当。

初高中是我成绩最好的时候，也是我自我怀疑最强烈的时候，我一夜一夜地睡不着，盯着窗玻璃看，同时窗户外也有一个镜像在看我。

我需要他们夸我，完成自我价值的锚定，但什么都没有，我的内心和窗户里的镜像一样，悬浮半空，空空如也。

所以后来认识小D的时候，我用了近乎“呕吐”的方式来宣泄自己的情绪。每天给他发的消息少说有一万字。

在他对我说，“你这么厉害，值得被夸奖”时，我就好像是个胀满了怨气的皮球，突然间被扎开了一个眼。

“呕吐”式地倾诉完后，小D给投稿者的回信（节选）

我封闭的内心好像突然被什么穿透了，我爱上了他给我的每一个正反馈，我从未想过自己需要从亲密关系里获得那么多的赞美和夸奖，来弥补自己童年的缺失。

当然这是把双刃剑，在他治愈我时，也会发生文章开头的桥段——当我感觉到他不需要我时，我就会陷入巨大的心理漩涡。

看起来小D喜欢被我命令，被我支配，但似乎我又陷入了童年的行为逻辑，为了获得他的夸奖，为了证明我可以扮演好他喜欢的dom，我努力地，不顾一切地去学习相关的知识，希望被他需要。

似乎我才是那个精神上依附于他的人。

也许到这里，你们会觉得故事将走向bad ending。

但这不是我想分享自己经历的原因。接下来的故事是关于爱、治愈和放下。

年初时，他鼓励我回去和母亲对谈，因为他听完我的叙述，认为我妈妈是爱我的，只是不善表达。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亲密伴侣会带给人力量。

于是我直接莽到我妈面前，问我妈，“为什么小时候宁愿夸别人的孩子，也不愿意哪怕稍微肯定我一下？”

我妈直接被我问懵了，露出略可爱的懵逼表情，说，“我什么时候不肯定你了？”

她眼角的皱纹像时光堆起的涟漪，让我想起了一些记忆之外的事情。

我想起来自己四点睡，六点起的那些日子，母亲也是同样的作息，给我铺床，做早饭，她白天也要上班。

我想起来高中的时候我们家有个群组，名字叫做“君臣组”，问母亲为什么要起这个老土的名字。

母亲说“因为我是辅佐你的老臣。”

其实那一刻我已经完全理解了母亲对表达爱为何如此迟钝，因为她自认是太傅，在外界清一色都是夸奖时，太傅的职责是教导和规训。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我和她叽里咕噜地讲自己的愤懑，她也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过严苛，于是我们决定互相夸对方一句来补完过去，并且之后每次见面都要夸夸对方。

我说，“我上小提琴班的时候，学的都是你爱的曲子，你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吧？”

她说，“其实你一直是我的骄傲。”

我傻笑着要让她再说一遍好录下来，她却说什么都不肯再说了，说太肉麻了。

但那天晚上在自己房间里，我再次望向窗外，已经没有那个空空的倒影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星子。

今年开始，我不再需要用对方的肯定和需要来锚定自己的价值了，这反而也使我和小D相处起来轻松了很多。

我甚至也没有那么惧怕和小D分离了。

因为分别是必然的，不论以什么形式。

但我们已经拥有了无数个瞬间，从喜怒到哀乐，从展现自己的脆弱到互相治愈彼此。

今天晚上我们一起煨了鲫鱼汤，因为要不要放虾皮起了争执，他坚持要放，说不好喝就打他。

锅盖掀开的瞬间，鲜香扑鼻。

他舀了一勺给我，咧开嘴望着我笑。

温暖的鱼汤滚入胃中，卷走所有疲惫，他眨巴着眼睛看我，我怎么能不懂他的心思呢？

于是大声说道，“哼，好喝就不打你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