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蜜汁兔叽
我既是四爱中的女S,也是BDSM中女M。这两个身份似乎是矛盾的,但这两个身份对我来说都是宝贵的。
6岁,妈妈送我去学电子琴,她哄我弹电子琴不用每天练琴、只培养兴趣,很开心,一点都不累,把我诓进了学琴班。
我从未流露出对电子琴的兴趣,妈妈此举是为了成就她音乐的梦(幻)想。在我发现每天要练两个小时琴后,就不想学了。爸爸当然是不会答应的:琴也是你“求着”我买的,钱也是你让我花的,凭什么说不学就不学了?
从此,我开始了长达六年每天晚上都有妈妈在旁边看着的2个小时放置Play,或许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接触SM吧。(苦笑)
老师和妈妈坐在琴的两端,对账一般审视着我指尖按下的每一个音符,节奏、强弱,如果都对就能消停一周;如果错了,老师手里的木棍就会直冲掌心。
错了就会痛、会被别人蔑视。
12岁,我学不下去,那不是音乐,那是每一秒都不容出错的惩罚。那会儿我看了好多好多中二漫画,用我幼稚的手段“反抗”——偷用妈妈的手机给电子琴老师发了请假短信,连着翘课了一个月,上课时间跑到公园树下一动不动地发呆。
最后终于败露。回家之后,我妈扇了我好几耳光。这和她当初为了省英语培训班的钱,在家教我新概念英语在我背不下来课文默写不下来单词的时候,对我的惩戒一模一样。
随着我年纪长大,父母生气时倒不会再打我耳光了,他们只会用那种“生了你这么个废物还不如死了”的眼神掠过我。
我却爱上了一犯错自己就打自己耳光的感觉,至今,我都觉得这是play的惩罚里“最性感”的一环。脸颊是滚烫的,脑子昏昏沉沉的,耳朵里有嗡嗡的耳鸣声,抽多了脸上肌肉还有明显的酸痛感,每时每刻都像被TJ,我终究夺回了让自己痛苦的权利,感觉真的,快飞起来了。
冗长的课业结束后,我唯一被允许的活动是爬山,理由是必须脑力运动和体力运动轮流着来。甚至爬山也是奢望,房门外父母外面喝酒聊天看电视,我在屋里做个24小时不间断的学习机器。
饮食亦是被控制的。父亲当着亲戚朋友面前数落一米七、一百二十斤的我肥胖,不带一个脏字的把我说哭。叔伯圆场说,你就得把女儿培养成林志玲那样你才满意吗,父亲没有反驳。
时间亦是被控制的。我上学放学都由父母接送,晚自习结束铃响那一秒开始,五分钟要赶到车旁,否则就被指责每天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肯定是在和那些学习不好的同学玩,磨磨蹭蹭不抓紧学习。
父母从小告诉我,“他们什么也不追求,就希望我健康快乐”。可一旦花钱了,事情就变了。
投资股票还有跌有涨,但花钱投资到补习班里,就必须要一直获得正收益。即便我成绩稳定到985分数线,他们觉得我尚有精力未被榨干,见不惯我任何一秒放松和娱乐。
再厉害的M没有奖励制度也会前功尽弃,于是我开始摆烂,一发呆就能发整整一天。
高考失利,父母把我的211志愿篡改成了他们喜欢的某一本,给我的生活费也是不情不愿。父亲甚至有些“享受”我身无分文央求他给点生活费的样子,甚至学费都拖到最后一天才转给我。
我在上海夏天三四十度的高温里穿着玩偶服打工,一站就站一天,因为报酬是200元。
我需要事无巨细做到他们要求的好女儿,才能收到生活费、和为数不多的自由。
我在15岁就收获了无数甲状腺和乳腺结节,每天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恶化为甲状腺癌。事实证明,父母是绝对的Dom,但我完全做不了个合格的SUB。
这个过程,只需要三百多周的时间而已。


他长得很像萨摩耶,皮肤白白的,头发很蓬松,眼睛大大圆圆的,眼角无辜的下垂,是个标准的狗狗眼。耶耶五官很立体,但是轮廓没什么棱角,看起来攻击性较低。
他一米七出头的身高,对于我这个171cm的东北雨姐2号来说,也算是个可以在手里把玩的长度。
我们相处的节奏也很融洽,我属龙,他属兔,吵架的时候他都会故意矮我一头。
恋爱谈了半个月我们住在一起。我算是四线城市独生女,父母都有五险一金,家里有房有车;耶耶出生南方农村多子女家庭,父母无固定工作,住农村自建房。虽然对于北上广的家庭幸福的各位来说,这样的家境都是半斤八两的拉胯,可我自大的父母总觉得彼此的家境有不可能跨越的阶级鸿沟。
耶耶从我父母的态度中感受到了强烈的不满,他常常会自卑,会觉得自己配不上我,总是用可怜狗狗的姿态黏在我裙角,想把我留住。
可能我被压迫了二十多年的“变态心理”作祟——TJ一名男性,就像是能以此对这个操蛋的每时每刻监视我的父权反抗似的。
在看着他被玩快哭出来的表情时,我觉得自己“凌驾在了所有的‘爹’之上”(当然后来我不这样以为了)。一开始我做女S,后来在我得寸进尺试探着给他科普第四爱的时候,他明白我的意思,也没有抗拒,稍微犹豫了下就答应了。
有时夜里看着被我折腾累了之后熟睡的他,我就像看到了那个伤痕累累的小女孩:童年无自由,成年总奔波。每一道挫折都那么疼痛,以至于我要一边骂自己是废物一边从自虐中获得快感来挣脱,很多时候都想把自己当个风筝放了。
现在我有了耶耶,像只大个儿的毛绒小狗一样,不反抗,折腾他一顿,他还会接着过来舔舐我的手指。
如果我向现实投降的话,他又该怎么办呢?会有个负责的主人照顾他吗?得不到爱的流浪狗会很可怜的。就这样,照顾这只小狗好像成了我活着的意义。
和耶耶交往的三年,父母每天都因这个男友没有通过他们的筛选而向我施压,母亲甚至恐吓“她愁得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愿用她和我爸的离婚来换我分手”,搞得像他们离婚最终受益者是我一样。
这样一来,不仅从和男朋友的相处中获得了快乐,而且从报复父母中获得了快乐。是的,四爱女S,双倍的快乐。
想必基本盘变化带来的失衡感对每一对情侣都是挑战,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上岸第一剑”的意难平故事。
当时身边的所有人,甚至包括我自己,都认为人的XP得和钱挂钩,有钱有势的就是S,没钱没势的才是M,不然凭什么让别人臣服于你呢?耶耶也受此困扰,他在赚钱能力比我强但家庭条件没我好的煎熬中反复横跳。在波动期,我们两个一会儿是四爱女S和她的小奶狗,一会儿角色互换。
第一次尝试让耶耶做上位者,恐惧的回忆袭来,我PTSD都快犯了。
但耶耶一如既往的温柔让我意识到,好像做一个健康的下位者没那么可怕,自己的独立的人格也不会被侵犯。而就算被他人掌控的时候,也能获得快乐和温柔。
这二十多年,我终于快要和自己的人生和解了。



生活很不容易,我学历平平,家庭无法助力,经验尚少,工作刚起步。在“父权社会结构下”,对于我这样的年轻女生来说,“上嫁”似乎是仅剩的一条“捷径”。
现实河流中的每一朵浪花,尤其是我的父母,都催着我快“跪下”,继续在生活中当个合格的M,赶快去傍个有钱老公,去服侍他。
可我怀中的小狗会用黑白分明的、大大圆圆的眼睛看着我,说主人,不要抛弃我;他会舔舔我,说主人,我要保证让你知道选择我是没错的,经历的这所有的痛苦是值得的。
我以为跪着当M确实不用动脑子,只需要恳求和忍受就能获得快感,我跪了20年。可我明明什么大错都没犯过,却还是会受到鞭笞。
为奴二十年之后,我深知此“奴”非彼“奴”。当我成为S的时候,我才知道,不是的,S一定不是我父母这样的。
一开始,我和小狗相处,是体验到能掌控他人,也能掌控自己的滋味,向所有想冒犯我的人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