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 bondage(捆绑)和施虐受虐(sadomasochism)中使用的各种技巧,相关论述已有很多,但对主仆(Dominance/submission,简称 D/s)关系动态进行系统化梳理的工作却做得较少。主仆关系远不止支配者简单地命令臣服者那么简单。当支配者和臣服者都同意想要发展主仆关系时,这段关系便开始了,但这只是漫长旅程的第一步。主仆关系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慢慢发展起来的,在这个过程中,双方都需要主动敞开心扉,获取彼此的信任。
为了简便起见,也因为这是我的个人偏好,在这里我会用男性指代支配者,用女性指代臣服者;但这些内容也适用于这些角色的任何性别分配情况。我所说的有些内容可能听起来很极端,甚至很残酷。我们要记住,主仆关系与指导正常关系的原则有很大不同,比如平等、个人自主、独立和尊重。这些价值观在主仆关系中依然存在,只是形式发生了变化 —— 因为臣服者会将大量权力让渡给支配者,所以这种关系本质上是不平等的。臣服者失去了个人自主权;而痛苦、束缚和羞辱的施加,看起来也很像缺乏尊重。当然,所有这一切都需要在 “安全、理智、双方同意” 的前提下进行。理智在主仆关系中尤其需要关注,因为这些行为很容易演变成心理虐待。我们需要警惕任何会伤害臣服者自尊和核心尊严,或是会造成其心理依赖的事情。我会在另一篇文章中探讨这些问题。
我认为,主仆关系包含七个不同的要素:服从、 臣服、服务、管教、惩罚、举止和心理操控。
服从
服从很简单,就是听从支配者的命令。这是主仆关系中最明显的部分:一方发号施令,另一方必须服从。一个好的支配者会非常谨慎地选择下达什么样的命令,会考虑到臣服者的需求以及这段关系的发展。臣服者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过着复杂的生活,所以一个构思不当的命令可能会给她的生活带来很大的麻烦。另一方面,如果臣服者发现自己无法服从某个命令,或者必须反驳这个命令,甚至使用安全词,那么她对支配者的信任就可能会受到损害。一个好的策略是划定臣服者生活中由支配者掌控的领域,最明显的就是她的性生活。而她的职业生活则不应受支配者干涉。此外,支配者也不应试图控制臣服者与其他人已有的关系,原因很简单,这会把一个未同意参与主仆关系的人卷入其中。
臣服
臣服意味着臣服者在身体和心理上都必须对支配者敞开心扉。一个很好的起点是,支配者声明自己有权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亲密接触臣服者 —— 她的肚脐、鼻孔、肛门,任何地方都可以。臣服者的身体由他支配,他可以随意享受,也可以随意用愉悦或痛苦来刺激她。这种身体上的臣服伴随着心理上的开放,臣服者会逐渐向支配者袒露自己隐秘的幻想、恐惧和欲望。同样,性是一个很好的起点,但这自然会延伸到她生活的其他领域。从支配者的角度来说,他应该尽可能避免评判,因为让臣服者感到羞耻或内疚是对她信任的背叛。她已经让自己处于极度脆弱的境地,如果她觉得自己的秘密被用来对付自己,她自然会退缩并筑起心墙。
终极的臣服发生在性交过程中。在这时,我们必须抛开所有顾虑:这不是普通的性行为。臣服者不会被温柔地爱待,甚至算不上是在发生性行为。她是在被 “插入”,这其中包含着所有那种强烈的、带有羞辱性的意味。她可能会被粗暴地从背后进入,无法看到支配者的脸。她可能会被绑在一个屈辱而暴露的位置,无法拒绝支配者的进入,甚至无法移动来寻求自己的快感。她可能会被迫在镜子中看着自己的屈辱。她可能会享受这种 “插入”,也可能会厌恶,或者两者同时存在,这都由支配者决定。当然,只有在他允许的情况下,她才能达到高潮。
服务
服务是指臣服者努力取悦并满足支配者的欲望。如果说臣服大多是被动的,那么服务则是主动的。服务也不止于简单的服从,因为臣服者需要预判支配者的欲望。从支配者的角度来说,他必须注意不要过度控制,以免抑制臣服者的创造力。当然,臣服者在提供服务前需要请求许可,或者委婉地提出建议。如果臣服者在服务方面训练有素,支配者就可以放松下来,享受主仆关系,而不必时刻警惕着决定下一步该做什么。
管教
管教包括一系列练习,通过这些练习,支配者可以完全掌控臣服者的身体和思想。最明显的方式是在一个场景中,他让臣服者经历各种痛苦和愉悦的阶段,直到她完全顺从他的意志。这就是主仆关系与施虐受虐相交融的地方。痛苦和愉悦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它们会强行进入我们的意识,迫使我们去关注。因此,它们为支配者侵入臣服者的思想、不断地彰显自己的权力提供了完美的途径。
然而,管教远不止于痛苦和愉悦,也不止于场景进行的时间。支配者会给臣服者一系列任务和练习,无论他在不在场,她都必须完成,以此来训练她的臣服。比如,这些任务可能包括性方面的练习,像凯格尔运动或佩戴肛塞;其他形式的体能训练;阅读任务;固定的睡觉和起床时间;调整饮食;写日记;在一定时间内专心工作等等。对于男性臣服者来说,贞操以及对勃起和射精的控制是广泛使用的管教形式。虽然有些管教练习可能让人不舒服,但它们的目的不是惩罚,而是训练臣服者,培养她的臣服意识。
惩罚
惩罚的发生是因为臣服者要为在主仆关系中或生活中做错的事情承担后果。这意味着支配者会对她进行言语指责,或者让她承受身体上的痛苦,或者让她去做一件不愉快的事情。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惩罚无处不在的社会里,从婴儿时期开始,我们就因为失败和不服从而感受到内疚和羞耻。因此,从一开始就必须仔细调整惩罚的意义,强调它作为宣泄和赎罪的治愈价值。很多有主仆倾向的人有惩罚恋物癖,也就是说他们觉得惩罚别人或被惩罚是带有性快感的。这一点应该被鼓励和培养。事实上,在主仆互动的背景下,惩罚有其令人满足的方面。一方面,惩罚是支配者彰显从臣服者那里获得的权力的有力方式,看到这种权力的展现,会让臣服者心生敬畏。另一方面就是我前面提到的治愈作用。在支配者的帮助下,臣服者会把最近的不当行为以及早年的错误行为所引起的内疚和羞耻都表露出来。惩罚带来的羞辱和痛苦会侵蚀这些负面情绪,净化自我。这个治愈过程的关键是,惩罚结束后要有一段安抚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支配者的原谅会促使臣服者原谅自己。任何过失都已经得到了弥补,可以安心地抛在脑后了。臣服者可以带着洁净、纯净和没有内疚的感觉继续生活。她接受了自己的弱点,见证了支配者对她的权力,这些都让她变得更强大,也成为一个更好的臣服者。矛盾的是,通过向支配者臣服,她摆脱了内心的恶魔。
举止
举止指的是臣服者学会以一种能体现臣服心态的方式来表现自己和行事。并不是所有的臣服者都有相同的举止,每个人都会以不同的方式表达臣服对自己和对支配者的意义。有些臣服者温顺顺从,而有些可能骄傲又调皮。支配者会根据他们关系的性质,来决定哪些行为是可以接受的,哪些是不可以的。合适的举止源于臣服者的个性,并通过训练得到完善,形成一种姿态,让懂行的人能感受到主仆关系的深度和美好。例如,有一种臣服者在支配者面前会低下头,走在他后面,只在被问到的时候才说话。另一种臣服者可能会骄傲地扬起下巴,挑战支配者,挑衅地盯着他,畅所欲言。不同的举止都是同样有效的,它们只是代表了不同风格的臣服、服务和管教。
心理操控
心理操控是支配者与臣服者玩的心理游戏,目的是让她陷入一种屈服和顺从的状态。这不一定需要很复杂,温柔的挑逗已经是一种心理操控了。然而,在最激烈的主仆场景中,会使用心理操控让臣服者进入深度的臣服状态。这是对其他六个臣服要素训练的顶峰。心理操控需要支配者有创造力,这也是他展现自己技巧的地方。心理操控没有固定的模式,它需要根据臣服者的个性以及她在那个特定时刻的心态来量身定制。一个好的策略是找到她的抗拒点、内心的冲突,然后让她直面这些。要想成功,支配者需要全神贯注地关注臣服者,完全读懂她。然而,如果没有臣服者的主动配合,这个过程就会失败。心理操控与其说是支配者对臣服者做的事情,不如说是他们共同创造的事情。无论支配者多么有技巧,如果臣服者不向他臣服,或者缺乏相应的管教来配合他,他都无法对她进行心理操控。例如,一种心理操控的形式是让臣服者在两个不愉快的选择中做出抉择。如果她处于叛逆的心态,她可能会拒绝这种虚假的二选一,破坏这个过程。因为心理操控会暴露她的抗拒、内心冲突和未解决的问题,所以它可能会带来自我发现的火花,成为自我转变过程中的一步。
培养臣服的各个要素需要时间和努力。支配者必须赢得臣服者的信任,小心翼翼地引导她逐步培养每个要素。因此,主仆关系最好被理解为一种训练。整个过程应该是非常令人愉快的,能给双方带来深刻的个人满足感。就像生活中经常发生的那样,重要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 —— 因为事实上,可能根本就没有终点。